我們都無法成爲大人
上個月在網絡上看到了一部Netflix的日本電影預告,片名為《我們都無法成爲大人》。
電影是由同名小説改編的故事,背景橫跨90年代中期的日本至現代的愛情與勵志故事。我本身對日本文化在某程度上可以説是中毒已深;90年代末是我最早接觸日本文化的年代。就以這兩點而言,這部電影對我有絕對的吸引力。再加上lan文青的名字,這部作品足以進入我的必看清單。就單單以作品名字而言,《我們都無法成爲大人》散發著類似《秒速五厘米》、《言葉之庭》以及《那些年,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》的氣息;寫實并且帶著遺憾的美好。
上個周末,很慶幸的在Kinokuniya找到了這本實體書。對上一次看實體書應該是兩年前由林悅所寫的《彳亍地平綫》。
《我們都無法成爲大人》原本是一部網上發佈的小説,在2019年作者燃殼(燃え殼)整合了全部節章,出版了實體書。作者本身並不是小説家,從事著媒體工作,在Twitter上有20多萬名追蹤著。其中一名追蹤者樋口毅宏(小説家)曾經很任性的説到如果作者不寫小説的話就要與其絕交。作者也回復了一句“不絕交”而開始了小説家之路。《我們都無法成爲大人》是作者的第一本出版的作品,然而卻獲得了許多榮譽。這部作品在日本被譽爲最沉默的暢銷小説,更是登上了Amazon.jp文學小説Top1。 在閲讀前我也很好奇“沉默”和“暢銷”是怎麽畫上等號的。
翻看實體書的感覺就是爽,222頁的書本一點也不重。周六晚上,在實在熬不住睡意的情況下看了大概一半,第二天在中午前就把整部小説看完。這個速度應該不算快吧,我可是有仔細的看完每一個句子,甚至連標注都不放過。然而爲了不讓自己不經意的漏掉細節,在下午時我又再次翻開書本,把整本小説重看一遍。這一次我可是有將所有細節,時間點都一一記錄下來。第二次的閲讀,確實令我更加瞭解作者想表達的心情(自我感覺良好)。
小説的内容就和其榮譽一樣 - 沉默。這是一部沒什麽驚天動地、蕩氣回腸,甚至連高潮起伏都很少的小説。然而就是這麽簡單的内容竟然消費了我整個周末。【我】和女主薰的第一次相遇是在1995年,一個網絡不發達的年代。雜志上的筆友專欄是【我】和薰的月老;【我】在專欄中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名字“狗與商隊”小姐,剛好【我】知道這是指小澤健二的一首歌曲,於是二人便開始書信來往。
“筆友”一個對新生代來説即陌生又熟悉的詞匯。在沒有互聯網之前,書信就是最好的互聯網。換個方式說,網友 = 筆友。唯一不同的是現時代的網友都很容易被“起底”,現代人都把生活點滴都分享到社交媒體上了。90年代,一個連手機都很罕見的年代,與筆友相見需要做許多的準備;作者把當時的情況形容為“交贖金”的叮囑也不爲過,然後就是期望對方不要放飛機了。看到這裏時,我發現作者很擅長描述環境,而且會利用音樂,聲音以及當代的文化來讓讀者更容易代入故事。説真的,有好幾段我幾乎能從文字中看到故事裏的場景。
【我】的人生在和薰的第一次會面后開始改變。見面后的第二天便開始積極的想轉換工作,找尋一份收入比較客觀,可以改變目前處於社會底端的工作。這一部分其實對於我而言非常有共鳴。十多年前對於工作的那股幹勁,有很大的一部分是想要和對方一起過更好的生活。雖然說我很僥幸的沒有在社會最底端為起步(至少不會爲了三餐二煩惱),然而爲了讓彼此有更好的生活的那一份心意是很相似的。
【我】和薰在小説中并沒有經歷太多像電影版的浪漫情節,唯一比較特別的是他們曾經有過一段毫無計劃,連目的地都沒有的旅行。在【我】公司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,薰的一通電話讓【我】不但翹了工,來了一次最瘋狂的旅行。當時薰説
“重要的不是去哪裏,而是和誰一起去”
其實年輕時的我也有想過類似的旅程,可是我被現實打敗了。薰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女生,向往著自由;【我】雖然也向往自由,但是卻有丟不下現實的包袱。我記得在小説中出現過這麽一句:
現實中大家可能都會有這種想法吧,想到一個陌生的地方,逃離平日的工作、生活、人與事。然而到真正有一個機會時,人往往會變得猶豫。有太多的牽挂、太多的不捨、以及太多的不安,讓人選擇了留在舒適圈(雖然平時都覺得好像不太舒適)。也正如作者所説的:
“或許人是一種害怕改變的動物,不僅害怕變壞,也同時害怕變好”
【我】和薰是在1999年分手,最後的一句話不是任何的告別對白,而是很普通的一句“我下次會給你帶CD”。相信沒有人很會想到這竟然是告別。90年代末,網絡才剛起步、社交網站好像只有Friendster的年代,一個人真的要離開你還真的蠻容易失聯。從作者的敘述中其實不難發現兩人隨著歷練的不同,性格上開始有點不合。只不過沒想到的是離別可以來得這麽突然而且還有點莫名其妙。
【我】在小説中有兩段感情綫,第一段是薰而第二段則是類似出軌的蘇。【我】在認識蘇的時候已經正在和薰交往了。和蘇的相遇是在【我】逐漸的爬向高端社會的一次派對上,兩個相似的人在一個城市裏互相慰藉。蘇只不過是出現在【我】的生命裏不到三個月的時間。蘇最後的告別説了一句“アナタ”,發音為“a - na - ta”,一般是妻子對丈夫的昵稱(“親愛的”);偶爾也會被當作是“你”來使用。蘇曾經在喝醉酒的時候説過一段日本探險隊首次登陸南極的故事;由於電報的費用昂貴,其中一名船員的妻子只發了三個字“アナタ”。一個即簡單卻充滿著妻子對丈夫的愛意的三個字,蘇將它稱爲最浪漫的三個字。然而【我】在當時并沒有發現其中的意思,直到一次在電臺中聽到相同的故事才恍然大悟。個人覺得蘇其實很喜歡【我】,只不過是時間不對。蘇曾經説過,【我】對於蘇來説,出現得太遲了。而【我】的回應則是蘇出現得太意外了。
除了薰和蘇的故事以外,【我】的工作夥伴關口也令我印象深刻。關口和【我】是一起工作了將近二十年的同事。在許多新人被招聘然後在陸續離去的同時,關口是唯一的一個和【我】一起從公司最潦倒一直打拼到今時今日。關口和【我】在經過多年的努力下也算是成功人士,在東京也算是高收入的一群。二十多年后,關口也決定要到泰國過新的生活。臨走前,關口說的兩句話很有意思:
“世界上有有超過七十億,還在持續增加。就算我們再活五十年也無法和每個人打招呼,你不覺得我們的相遇簡直就是個奇跡嗎?”
“如果你想安逸於現狀,那是你的自由。但是如果你失敗了,我喝起酒來會更加的美味。所以我希望你能盡量嘗試新的挑戰。”
我嘗試去消化這兩句話的涵義,最後我得到兩個結果。第一,人生有限,追求的東西則是無限的,窮其一生所追求的可能永遠都無法實現。第二點還是人生有限,不要因爲不安而束縛了自己。【我】或許羡慕或許覺得諷刺,在小説了寫下了這麽一句:
"因爲不安,所以我決定繼續販賣我的時間。而關口則買下了不安,即將展開一段旅程。"
小説裏出現的其他角色也很令人難忘,像是在東京下雪的夜裏幫助了【我】的那位不知名的小混混;在【我】還小的時候幫【我】修補了被撕破的書本的脫衣舞娘-直美;【我】在初入社會的第一位朋友七瀨等等。遺憾的是,【我】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和他們完全失聯,甚至連簡單的一句再見或謝謝都沒來得及說。或許這就是人生吧,身邊的人終會離去,珍惜當下。
小説的最終章讓我看了好幾遍,主要原因是有點搞不清楚回憶與現實。來回看了幾遍后終於瞭解作者先要表達的心情,【我】也瞭解了當年薰的感情
“當我很高興的時候,就會覺得很難過”
小説最後留下了一句
“謝謝,再見”
【我】應該釋懷,繼續往前走吧。
題外話:
真的很久沒這麽認真看書和發文了,2962是題外話的總字數。整篇文章花了我將近一個星期,寫了又刪,刪了又寫;仿佛回到多年前寫《海角七號》時的感覺。當時寫文章主要是爲了好玩,以及由一大群的部落格友。如今,部落格雖然説不算沒落,但是已經沒有想當年那般的風行了。這情況反而令我更加能夠隨心所欲的表達自己的想法,至於誰會看到就隨緣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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